第三章 麻烦来了
扒手头目的话，让拉佩动心了。
“你居然没被夹住，反应够快的。”小扒手汉德惊诧地叫道，他以前可没少吃苦头，最清楚这个的厉害。
“我现在放慢速度再演示一遍。”小扒手得意地说道。不过这一次他没玩那些花样，而是像普通的小偷一样，从后面靠近一个假人，手慢慢地伸出来，从假人的胳膊肘底下绕过去，将两根手指插|进假人的口袋，然后一勾，一只钱袋就到了他的手里。
“佛勒先生，早餐准备好了，要我拿进来吗？”拉佩站在门口喊道。
“让我想想，我要好好想想。”拉佩坐在床头边上。
“没问题。”拉佩懒得和小威尔森这家伙多说，他还巴不得正大光明地去佛勒那里呢。
“怎么才能在最短的时间里面，拥有足够的实力？”回来的路上，拉佩一直在想这件事，那个扒手组织就像一根利刺深深地扎在他的心头。
但拉佩却是一个例外，因为幸运金币的关系，他可以很容易地掌握这种技巧。问题是没办法练习，这需要两个人同练，他到哪里去找这样的对手？
“小心，笑面虎要找你麻烦。”刚一进门，一个和拉佩关系不错的小邮差轻声警告道。
“你进来说话。”那个人站在窗口冷冷地回答。
“如果等刀疤、鬼皮他们回来，能不能拿得下这个小子？”扒手头目仍旧心有不甘。
拉佩将幸运金币扣在掌心里面，枕在脑后，并躺在床上。他的事还有很多，要学双手剑术，要搜索和魔法有关的知识，还要学点烹饪的技巧和管家的能力。
把自己当垃圾桶，毁尸灭迹顺带填饱肚子之后，拉佩托着餐盘上了二楼。
“这家伙……真是一坨狗屎。”那名小邮差骂道。
扒窃毕竟不同于连刺，动作要多得多，光有速度不行，该快的时候要快，该慢的时候也必须慢下来。
不过，这也让霍夫感到很没面子。
“昨天晚上的实验做到很晚吧？”拉佩特意表示了一下关心。
刚才拉佩玩银币的手法让人眼花缭乱，好像两只手已经很灵活，但是此刻却看出了差别。
好半天老头大叫了一声：“就是这东西，就是这东西。”
拉佩并不指望一口吃成个胖子。他需要对付的不是一支军队，也不是某位大领主，更不是整个国家，而是一群扒手。那群扒手虽然人多，但是能打的没有几个。
从杰弗里街二三号出来，拉佩看上去很不正常。他一会眉头紧锁，一会满脸微笑，一会脸色阴沉，一会神情冷漠，一会东张西望，一会目光专注。
只听见啪的一声清响，一个铁夹子夹下来，就是那种用来抓老鼠的铁夹子，只不过弹簧没那么紧，不至于把手指打断。
第二个分裂出来的人格是个求知欲强、喜欢探索的家伙。这是为了最大限度利用幸运金币，拉佩需要一个学者，一个愿意把大量的时间用在看书和查阅数据上的人。
霍夫也正看着拉佩，两个人似乎在比耐性，看谁先支撑不下去。
拉佩的嘴角抽搐了几下，他不认为自己是好人，却也没觉得自己有这么坏。不过比格·威尔的这番话，给了拉佩一个启迪，只有偏执狂才能成功。
“我没事，放心好了。”拉佩不想多解释：“你们先回答我，愿不愿意交换？”
起床之后，拉佩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冲到壁炉前，用左手拿起壁炉边上放着的通条挥舞了两下。拉佩不是左撇子，一向都用惯右手，原本左手颇为迟钝，但是现在，他却没有一丝生涩的感觉。
出乎这两个人预料之外的是，拉佩并没有拒绝。他学着小扒手汉德的模样，从后面接近另外一个假人，右手闪电般地在假人的口袋里面一勾。
“我愿意这么做，您能不能帮我？”拉佩做出了决定。
“给我一点建议，你拥有这枚金币的时间比我长得多，知道的肯定比我多。”
“拉佩，我和署长打了声招呼，帮你调换了一下辖区。杰弗里街一直都是个大难题，因为那名疯子的缘故，没人愿意送那里的信。没想到疯子被你搞定了，实在了不起。”小胖子嘴里说得异常好听。
拉佩仍旧只能摇头，那种心灵的强大是用悲惨的命运换来的，他可不希望父母或者妹妹出事。
鬼魂一愣，然后才自我介绍起来：“我全名是比格·莱斯特·波斯洛夫·威尔，你可以称呼我为威尔勋爵，或者直接叫我勋爵。”
“你来试试。”霍夫扬了扬下巴。
这同样也是在练习运用双手的技巧。
“什么问题？”拉佩连忙问。
拉佩没有回答，而是再一次出手，此刻，他的手指快如闪电，不过这次多了一丝灵动。这是前两次失败给他的经验。
他朝着拉佩点了点头，老头深吸一口气，似乎很享受早餐的香味。
此刻，拉佩的心情豁然开朗，他突然感觉做一个扒手也不是什么坏事。
“第三，借助魔鬼的力量或许也有用。幸运金币的历任主人里面很有一些十恶不赦的人物，他们贪婪、阴险、嗜血、残暴，其中有几个人还挑起战争。另一个人更加恐怖，他制造了一场史无前例的瘟疫，造成无数人死亡，这些家伙无一例外都拥有传奇的实力。”
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放一把火，伪装成火灾。问题是火未必受控制，万一蔓延开，变得不可收拾，可能会烧死很多人。到时警察也会介入，以拉佩现在的实力，根本无法和警察抗衡。但如果火太小的话，一大堆尸体堆在一起，摆明了是毁尸灭迹，警察仍旧会插手，虽然调查的力道不会太大，但是也会有麻烦。
“昨天我看到你在街上狂奔，你没事吧？”另外一名小邮差露出关切的神情。
比格·威尔呆了一下，紧接着满脸怒气，不过他最终压抑住了怒火。他是聪明人，很清楚一点，他已经死了，不可能靠自己的力量报仇。想要报仇，他必须适当地容忍这小子的无礼。
第七个人格是个贵族公子哥。深谙上流社会的那套东西，这同样也是为了调查刺杀案准备的，同时也是为了让生活变得更好一些。
“你已经决定替我报仇了？”鬼魂大喜，昨天拉佩虽然已经答应，但那是他强迫下的结果。
“汉德，给他演示一遍，先来一段快的，然后再放慢速度，让他看仔细一些。”霍夫既然怀疑拉佩是神经病，威胁的话也就不再多说，他怕拉佩暴起伤人。
要不然装成黑道争斗？拉佩的脑子里开始胡思乱想起来。
比格为了报仇，已经到了无所不用其极的地步。他才不在乎拉佩会不会走上邪路，反正他已经死了，就算这个世界变成人间地狱，也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。
拉佩只能摇头，他知道自己肯定学不了。那位圣女的虔诚程度已经到了非人类的地步，古往今来那么多殉教者也没几人能够达到这样的高度，更何况他。
和刚才一样，假人的另外一个口袋里面也发出啪的一声轻响，不过这一细扒手头目被吓了一跳，但是他故意贬低，大声吼道：“你那是抢劫，不是扒窃。”
“不知道，不过我担心这小子发疯拼命，您没看到他刚才踩断别人手腕时的模样。”小扒手不想把事做绝。而且他再一次看到拉佩的时候，心里有种感觉，拉佩非常危险，绝对不能得罪，要不然以后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。
“头，这小子的身手不错，不如让他当打手。”小扒手在一旁提议道，这也算是卖拉佩一个人情。
扒手头目犹豫了片刻，最后说道：“你把他带去训练室，我在那边等你。”
“与其安慰我，不如帮我一个忙。”拉佩说道：“我不想送包裹，这太费时间了。我帮你们送信，你们帮我送包裹，当然杰弗里街二三号的包裹由我来送。”
“什么意思？”小邮差听不懂这话的意思。
“你还打算这样做吗？”老头笑着问。
霍夫也傻了，他确实没想到，这小子只试了三次就成功。这样的天赋比汉德更恐怖，稍微训练一下，就能和汉德一样成为扒手中的王者。
问题是拉佩还没准备好。
“好吧，比格。”拉佩被那帮扒手弄得火气正旺，正需要有所发泄。
整个塔伦总共分七个区，第七区是最后划分的，面积也最大，又因为临近城市边缘，所以住在这里的大多是穷人，而且越是靠近外围，那里的人就越穷。
拉佩第一次来这种地方，眼前的一切都让他感到新奇。
第六个人格是黑魔法师。为了寻求魔法的真谛，可以不择手段，泯灭良知。
昨天的拉佩一点都没看出这家伙是怎么做的，但是今天，他看明白了。
拉佩不知道，这个扒手组织是不是伴随这枚金币而来的厄运。毕竟他碰到那名小扒手是在得到金币之前。不过他可以肯定，随着时间的推移，情况会越来越糟。
破解的办法其实就只有一个字——杀。
老头绝对想不到，拉佩居然动心了。
第七邮政署有两个威尔森，笑面虎是小威尔森，另外一个大威尔森是他的叔叔。拉佩的父亲和大威尔森是竞争对手，两个人的职务差不多，资历也相当，下一次晋升，就轮到他们俩中的一个人。
“有点天赋。”扒手头目不冷不热地赞了一句，随即又道：“可惜你只会用一只手，这可不行，作为一个小偷，必须两只手同样灵活。”
老头侃侃而谈，越说越离谱，他显然想让拉佩全都试试。当然他也没奢望拉佩真的会这么做，只有真正的疯子或者无可救药的白痴才会那么干，人格分裂原本就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，老头都只敢分裂出两个人格。
此刻，如果有人注意到拉佩的话，就会知道他已经离疯不远了。
这不是什么高明的技巧，纯粹就是手熟，不过这种练习还是很有用的，最重要的是随时随地都可以练。
“还相当于洗了个澡。”老头得意地笑道。
训练室在二楼。整层二楼全都被打通，所有的房间连成一片，里面布置得稀奇古怪，东面像是菜场，西面像是餐厅，南面像是马路，北面像是剧院。里面全都是假人，这些假人制作很粗糙，就和插在田里的稻草人差不多。不过它们的身上却穿着真的衣服，有些还很贵，假人的身上还戴着怀表、项链、手镯、戒指之类的东西。
“放心吧，他会倒霉的。”拉佩拍了拍小邮差的肩膀。
拉佩不知道扒手头目会干出些什么来？或许只是一通嘲讽，也或许会是辱骂，更可能比这更糟糕。
“没人喜欢身边总是有个鬼魂出没。”拉佩嘲讽道，他当然不会提扒手组织的事，同时这也是一种试探，他必须弄清楚，这个鬼魂会不会知道他白天做的事。
连刺是刺的一种，一般上臂不动，只靠下臂或者手腕发力，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击刺——收回——再击刺的动作。
这完全是一个心态问题，如果拉佩没有得到那枚幸运金币，他肯定不敢这样做，他会担心老头万一计较此事，他将失去这份难得的工作。但是拥有幸运金币的他，早已把自己看作是未来的传奇人物，他现在替佛勒干活，那是佛勒的荣幸。
昨天晚上，比格·威尔给拉佩的三个建议里面，第一个建议就是在信仰上想办法。为此他还举了那个圣女的例子，不到三年的时间，从一个什么都不会，只有虔诚信仰的农家女，变成战无不胜的统帅和英勇强悍的圣骑士。幸运金币的历任拥有者里面，她的实力并不是最强的，但她绝对是进步最快的。
“您会这种技巧？”拉佩两眼发亮。
“明天轮到我。”另外一名小邮差说道。
“我没办法给你明确的答案，据我所知，幸运金币只能给你一个高于常人的起点，却没办法直接赐予你力量。”比格·威尔确实很希望能够帮到拉佩，这也是在帮他自己。
“考斯比那家伙是个白痴，逢人就说他逃过一劫。”小邮差解释。
“我应该怎么做？”拉佩暗自松了口气。
“他出手很快，而且很有章法，不像是打架打出来的，倒像是专门练过。”小扒手一边回忆刚才的情景，一边说道。
只见老头掏出一只巴掌大小的银色圆盘，圆盘两面平整光滑，就像镜子，不过那上面隐约可见许多繁复的花纹。
拉佩的脸色顿时变了，他现在才知道，原来老头真是疯子。如果人格分裂都不能算疯子，那么这个世界上就没有疯子了。
此刻，拉佩的脑子异常冷静，他在思索要如何毁尸灭迹。
过了好一会，拉佩终于做出了决定——他选择了逃避。
很快，所有的东西都被搬到旁边，中间空出来很大一片空地。
再加上原来的人格，正好九个。
第二天清晨，天一亮，拉佩就从床上跳了起来。
这里离拉佩的家并不远，同样也属于第七区。
拉佩开始干起活来。
在狭小潮湿的巷子里面钻了十多分钟，拉佩被押进一幢小楼。
拉佩的手指勾住的是一块怀表，不过他立刻感觉不妙，手指立刻缩了回来。
和往常不同，拉佩并不是去邮政署，现在时间还早，他要先去佛勒老头那里，替老头准备好早餐，顺便试试他刚学的烹饪手艺。
第一个分裂出来的人格是个冷酷无情的杀手。这是为那帮小偷准备的，拉佩要杀人灭口，还要毁尸灭迹，就必须有一个专门干这活的人。
这就是信仰的力量。
一个多小时之后，拉佩苦笑地看着一堆东西。
狭窄而又弯曲的巷道，肮脏而又湿滑的台阶，墙脚满是青苔，两边全都是窗户，互相之间挨得很近，窗上全都是铁栏杆，显然是为了防止小偷进入。
小扒手上了楼，站在门口轻声说道：“头，东西拿回来了，来的路上我已经数过，一件都没少。”
拉佩去买厨具、调味料和食材的时候，来回都是直接叫马车，所以顺便跑了几个地方，打听了一下刺杀事件的后续反应。
“这很容易。有一种魔法可以将人的意识分裂开来，每一个意识占据一部分大脑，互相之间绝对不会干扰。不过这样做有个问题……”老头看着拉佩。
拉佩没必要亏待自己，也相信老头不会在乎这点钱，所以有坐马车的机会，就绝对不走路。
拉佩放心了，看来鬼魂并不知道他白天的经历。
小扒手开门进去，先毕恭毕敬地弯腰鞠了个躬，这才满脸堆笑地说道：“头，有一件事我要告诉您，我看走眼了，原本以为这小子很嫩，很容易对付。没想到他是个神经病，一会软趴趴的，一会又像条疯狗，而且手底下很有两下子。秃头和鸡爪都不是他的对手，秃头挨了他一肘子，鸡爪的脸上挨了一脚，爪子也被踩断。”
“还能有什么说法？这个人把责任推给那个人，那个人又把责任推给这个人，大家推来推去，还拼命在死亡人员的数量上做文章，把伤员都算在死亡人员名单上。”拉佩确实打听过。
拉佩没有被夹到，不过他的手指被扫到一下，有种火辣辣的感觉。
佛勒老头所在的杰弗里街同样也属于第七区，不过那里属于上等街区，离拉佩家稍微有点远，所以他走在半路上看到有一辆出租马车，随手就把马车拦了下来。
“你说他的身手很厉害？”扒手头目又问道。
这是一幢带天井的小楼，四周是一圈五层的房子，中间是一个长、宽差不多十尺的天井，把唯二扇出入的门关上，这里就成了一个独立的王国，果然是一个当作据点的好地方。
两边有了比较，拉佩不由得叹息，两天前的自己是那样稚嫩，完全不能和这个小胖子相比。
拉佩翻了翻眼珠，他已经猜到原因，冷笑一声说道：“恐怕不是那小子白痴，相反，他太聪明了。”
“魔法真是方便，一个咒语就能完成洗脸、刷牙的步骤。”拉佩羡慕不已。
拉佩干活的时候，老头在旁边的一排铁皮柜里面翻找着，一边翻，嘴里一边说：“我记得放在这里的，怎么会找不到了？”
拉佩打鸡蛋的那只手用力过头了，而拿火石的手却怎么也打不出火花来，勉强点着了火，他又忘了把引火的干稻草塞进炉膛，以至于火苗熄灭了。锅子掉在了地上，碗又给打碎，鸡蛋也被烧焦……失败，又是失败，一连串的失败。
拉佩从那里面挑出最好的一份，放进餐盘里面。然后把剩下的东西胡乱地塞进嘴巴，他还没吃早餐呢，正好把这些失败的作品全都解决掉。
“他会倒霉的。”拉佩的神情变得异常冷酷。
“这都可以决定？”拉佩很吃惊。
“没错。”拉佩已经猜到问题出在哪里了。
“看我的。”那名叫汉德的小扒手快步在训练场上走来走去。
“好吧，如果你想这样的话。”第一名小邮差点了点头。
拉佩很清楚，他不会无限制地容忍，一旦扒手头目超出底限，他绝对会反击，甚至会杀人。
正因为穷，所以小偷和扒手的数量也多。
在楼顶靠南的一间房间里面，一个人影正站在窗口。那个人身材很高，气色却不怎么样，脸显得有些青灰，眼神也发虚，显然是被酒色给掏空了。他的颧骨高耸，配上一对三角眼和鹰钩鼻，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阴鹫狠辣的角色。
“怎么回事？”拉佩对笑面虎找他麻烦并不感到奇怪。
“我有一件事想要请教。”拉佩将餐盘放在老头面前：“我的左手和右手一样灵活，但是我没办法同时控制两只手，它们总会互相干扰。”
换成以前的拉佩，只会觉得这小子虚伪，但是此刻，他却不由佩服起这个小胖子来。
“你年纪还小，再过几年，等你阅历多了，你也会想到的……我这个位置迟早属于你。”中年人难得收起那副阴鹫的神情，露出一丝笑意，不过他的笑意多少有些虚假的味道。
霍夫注意到拉佩走神，他有些挠头。这既不像是很嫩的表现，也不像暴戾狠辣，反倒有点冷漠无情，视生死若等闲的味道。至此霍夫愈发相信拉佩是神经病。但这三种性格相差很远，没人会同时拥有这三种性格，除非这家伙人格分裂。
“今天有什么消息吗？市政当局对刺杀事件有没有一个说法？”拉佩一回到家，那只鬼魂就冒了出来，急不可耐地问道。
“你打算一心两用？”佛勒老头的心情很不错，只见他伸出两只手，突然同时打了个响指，只见左边的手上多了一团火，右边的手上则多了一道不停流转着的水流。
里面发出一阵哼哼声，显然老头还睡得迷迷糊糊，好半天才终于清醒过来，打了个哈欠，有气无力地说道：“端进来吧。”
小威尔森这家伙年纪不大，心机却挺深，不但把署长拉出来当招牌，还给拉佩戴了一顶高帽子，让他推脱不得。现在就算父亲帮拉佩说话也没用了，反倒会在署长的心目中留下糟糕的印象。
当拉佩的手指收回来的时候，他的两根手指上再一次夹着一只钱袋，而这一次铁夹没有被触发。
汉德很清楚，头是想给这小子一点颜色看，所以一上来就是最高难度，没想到这小子居然没被夹住。
“原来是这样。”小扒手一脸恍然，紧接着就是一个马屁拍过去：“还是头高明，让他帮着运东西，还是我先想到的，我却没您想得那么深。”
“我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呢？”拉佩问道。
剑术之中有一种技巧叫“听劲”，就是靠剑与剑的碰触，感觉对方发力的征兆，提前做出反应。
拉佩静静地听着，此刻，他想的却是剑术。
剑术的流派有很多，有些流派就是用双剑，大多是一长一短，长的用来进攻，短的用来防守。不过也有用两把长剑的，敢这样做的剑客，实力往往很强，他们的进攻快如闪电，而且攻势连绵不断。
昨天拉佩只收拾了底楼，二楼还没来得及收拾，所以这里仍旧像垃圾堆，老头的床边全都是书。
和别的大厨不同，拉佩居然一心二用，两只手干的是不同的活，一只手打蛋，另外一只手在点火。
“你有的是时间考虑。”比格一反昨天的态度，居然没有丝毫逼迫拉佩的意思。拉佩很头痛，他不是一个感情激烈的人，他也不是那种舍己为人的人，不管怎么看，他都不像一个能够成功的人。
这家伙果然是个头顶流脓、脚底生疮的恶棍，卑鄙无耻，简直没有人性。一般的人听到这话都会被吓住，这家伙的下流手段很难破解。拉佩却不在乎，因为他有破解的办法。
做邮差的哪里买得起靴子？更何况这不是一双普通的靴子，虽然外表看上去很丑陋，用帆布而不是皮革制作，固定的方式是绑腿，而不是系鞋带。但是小邮差们都知道，这是探险家专用的靴子，价格非常昂贵。
第三个人格是个思维缜密、擅长寻找线索的侦探。既然答应替威尔勋爵报仇，拉佩就必须查清楚这场刺杀的内幕。
第八个人格则是一个智者。他将永远隐藏在幕后，冷漠地看着外面发生的一切，暗中出谋划策，掌控一切。
那些小邮差你看看我，我看看你。
“站在魔法阵里面，想一想你需要分裂出的人格，然后你会看到另外一个自己，他会拥有你需要的性格。”佛勒老头解释道。
这就是幸运金币厉害的地方。
拉佩想到了连刺。
老头大笑起来，三口并两口地吃完了早餐，然后一口喝掉拉佩为他准备的牛奶，从床上爬了起来。
“一直以来没人愿意去杰弗里街二三号，当初小威尔森看考斯比是新来的，所以把这个差事扔给他。考斯比明白过来之后，一直想找人调换，但是没人愿意。这一次我看他可怜，所以帮了他一把，没想到这小子欺骗我。”拉佩随口解释了一番。
“您能教我吗？”拉佩连忙问道。
“神经病？”扒手头目犹豫了起来，他相信小扒手的眼光。这小子八岁就开始干这行，身为扒手，必须会察言观色，能够迅速判断对方的身份。
拉佩上半身穿着邮差的制服，下半身却是紧身裤，底下是一双靴子。
到了楼上的实验室，老头朝着四周指了指：“把桌子、椅子全都拉开，施展这个魔法需要有一片空地。”
直到进入第七邮政署，拉佩的神情仍旧不停地改变着，好在演员人格从外表很难分辨出来。所以他从外表来看，只是一会平庸，一会深沉，一会傲慢，在这三种气质间变来变去。
拉佩已经下定决心，眼前这个家伙必须杀掉，如果有必要的话，他会把这里所有的人都杀掉。
今天一边送信，一边练习突刺，已经让拉佩尝到甜头。如果再一边扒窃，一边练“听劲”，效果肯定也不差。
拉佩已经知道这群扒手的头目叫霍夫，只是不知道是姓，还是名，又或是假名字？小扒手叫汉德。拉佩看着那个叫霍夫的扒手头目。
拿了信件和邮包从邮政署出来，拉佩进了旁边的小巷，一群和拉佩关系不错的小邮差们也跟了进来，大家都想安慰拉佩几句。
“第二，心灵的强大很重要，那名被砍头的骑士之所以强大，就是因为他的心中充满仇恨，那是他的力量泉源。”比格给出第二个建议。
汉德的脚步异常轻盈，像是在嬉戏打闹，又像在雀跃玩耍。他两只手一直插在口袋里面，和那些假人只是擦身而过，并没有故意撞上去，或者挨得很近。但是他的手里总会掏出一样样东西，有时候是项链，有时候是戒指，有时候则是钱袋。然后一转身，这些东西又都消失了，显然被他放了回去。
“这是魔法阵？”拉佩瞪大了眼睛。这和幸运金币里面的那些记忆有些不相符，不过魔法师也有各种流派的分别，这种布置魔法阵的方法可能是佛勒老头所属流派独有的。
拉佩当作什么都不知道，信步进了大厅，正当他走向放信件的隔板，却看到一个小胖子朝着他走过来。
“一心两用算什么？我还能一心多用，甚至多重施法。”老头愈发得意起来。
小扒手其实知道少了一枚金币，如果拉佩仍旧像昨天那样唯唯诺诺，他肯定会告发。但是今天的拉佩暴戾狠辣，一句话不对，立刻踩断对方的手腕，这让他不寒而栗。
“我确实可以给你几个建议。第一，信仰的力量非常强大，那位圣女就是最好的例子。她应该是在十六岁的时候得到这枚金币，她死的时候只有十九岁，短短三年的时间，她不但指挥作战屡战屡胜，本身也成为一名非常强大的圣骑士。如果给她足够的时间，她肯定也能像另外那位骑士一样，达到传奇等级，而她凭借的，正是信仰的力量。”比格给出第一个建议。
不过拉佩仍旧需要大量的练习，左手的感觉和梦中相比，实在差得太远。拉佩下楼出门，他的两只手各夹着一枚银币，银币在他的手指尖旋转跳跃着，有时候还会被弹飞起来，然后再被他一把接住。
拉佩很犹豫，他不想变成疯子，不想象老头一样不正常。但是不这么做的话，他就没办法达到扒手头目提出的要求。
面包有的烤过了头，有的却没烤透。涂抹的奶酪有多有少。煎鸡蛋大多是散黄的，有的焦了，有的没熟。火腿片有的干枯如同树叶，有的异常油腻，看着就倒胃口。这绝对是一堆失败的作品。
老头把圆盘往半空中一抛，圆盘离开变大起来，而且一分为二，一只落在地上，另外一只贴在天花板上。
“有可能造成人格分裂。”老头倒也不隐瞒。
没人会怀疑到拉佩，因为他是穿着邮政署制服去的，被误杀的人里面也有邮政署的职员。办案子的人当然不会对他透露什么，但是他们堵不住死者家属们的嘴巴。
汉德可不是一上来就练这个。最先练的是夹肥良，一开始是夹冷水里面的肥良，练的是手稳。等到练熟了，再把肥良扔进滚烫的开水里面，练的是手快，最后才会上铁夹。
老头这家伙不管是做实验，还是睡觉，身上都是一件睡袍，甚至出门也一样，只见他朝着拉佩招了招手：“跟我来。”
如果换成别人说这话，扒手头目早就一记耳朵扇过去了，唯独对这名小扒手，他很容忍。只见他摆了摆手说道：“你不明白，这小子的身份很合适。他是邮差，可以正大光明地进出别人的家，让他打探个消息，或者负责踩盘，再合适不过。让他专门负责运货也很不错，就算被警察包围住，也没人敢乱拆包裹找东西。”
拉佩皱了皱眉头，他知道，这是鸡蛋里面挑骨头，不过他没有发火，扒手头目的话让他生出一个想法——如果他的两只手同样灵活会怎么样？
“你是个聪明人，想必已经明白自己的处境。”扒手头目终于开口：“就算你再能打，我们有这么多人，足够收拾你。我们甚至不需要动粗，你有父母，还有一个妹妹，他们可没你那么能打。我们还可以做得更绝一些，让一个人故意被警察抓住，然后供出你来，等到你被抓进警察局之后，我们再去你家，和你的家人说话。”
“后天是我。”给拉佩报信的那名小邮差喊着，紧接着他又问：“考斯比怎么办？不给他一个教训？”
“是这样啊。”鬼魂显得有些落寞。不过这也在他的预料当中，换成他处理类似的案件，也肯定能拖就拖，能搪塞就搪塞，实在不行就找个替罪羊，就说是某某激进组织成员所为。
“没什么了不起的，一个深度催眠就可以搞定，就如同画画之前先打上底稿。”佛勒老头兴致很高，解释完之后又道：“你甚至可以决定分裂出的那个人格的信仰，或者塞一段虚假的记忆进去……”
其他人这才注意到拉佩的打扮。
拉佩并不是没想过人格冲突的问题，所以他在分裂人格的时候，给每个分裂出来的人格都增加了一个共同的特性，那就是孤独、自傲、不合群。杀手人格、剑客人格、黑魔法师人格、幕后黑手人格拥有这种特性倒是很合适，而学者人格专注于知识，往往也不太合群。唯有侦探人格、演员人格和公子哥人格有些麻烦，这种人一般都是耐不住寂寞的，所以这三种人格最不服帖，当其他人格全都隐藏于无形，这三种人格仍旧不停地跑出来，试图和原来的人格争夺控制权。
与此同时，拉佩也在为父亲担忧，毕竟他的性格就是来自父亲的影响，什么诚实善良是做人的根本，什么正直本分才是处世之道。抱有这样的想法，父亲十有八九争不过大威尔森。
拉佩确实疯了，他把自己分裂成九个人格。
马车很快就到了杰弗里街二三号，拉佩付了车钱，用钥匙开门进去，听到里面静悄悄的，他知道老头还在睡觉，昨天肯定做实验到很晚。
此时，拉佩的手又闪电般地一伸一缩。
“一切都挺顺利，十一点钟结束的。”老头一边说，一边给自己施了个咒，转眼间，他就变得精神起来，脸也变得干净起来。
“你用不着多管，你只要考虑，想要分裂成几种人格？”老头不耐烦地摆了摆手，紧接着他又道：“你用不着告诉我，这是你自己的秘密。”
“昨天你是不是帮约克去杰弗里街二三号，给那名疯子送包裹？”小邮差问道。
这也是拉佩家的传统，绝对不能浪费东西。
拉佩轻手轻脚地进了厨房，从隔板上取下一只大号平底锅，又从橱柜里面拿了昨天买的硬面包、蒜蓉，还有奶酪之类的东西，再取了几颗鸡蛋。
比格·威尔思索了起来。幸运金币在他手里已经有七、八年，对于幸运金币的历任拥有者，他曾经做过详细的调查，大致能够猜测出他们得到金币的时间，这样一来就能推算出他们提升实力的速度，从中可以看出一些东西。
第五个人格是为剑客准备的，一心追求剑术的巅峰。
疯狂的杀戮是一种偏执，不惜一切的复仇也是一种偏执。至于虔诚，同样可以看作是一种偏执。
汉德这家伙的动作很快，每一次他和假人擦身而过的时候，手都会闪电般地抽出来，两根手指在对方的手上、脖颈上，或者口袋里面一勾，东西就到手了。秘诀就是速度，瞬间爆发的速度，而且距离很短，一般不会超过半尺。
“你的手确实很快，天生就是做扒手的料，但是你的动作太大，也不够灵活，更不够敏感。一个成功的扒手，他的手应该像猫的胡须那样轻柔而且敏锐。”扒手头目很不甘心，却也无话可说，只能随口点评两句。
第四个人格擅长表演。有这个人格在，就算拉佩变成一名疯子，别人也看不出来。
拉佩立刻戴上怪力手套干起活来。
“你待在这里，我去和头说一声。”小扒手对拉佩说道，接着他看了另外两个人一眼：“你们俩别多事，一切都由头来决定，头可不喜欢自作主张的家伙。”那两名打手原本确实有报复一下拉佩的想法，听到这话，不敢乱动了。小扒手扔下这三个人，快步跑上楼。
这是一门高级技巧，一般来说只有那些练了七、八年剑，才有资格接触，能够掌握它的全都是高手。
拉佩开门走了进去。
“你没问题吧？”一名小邮差问道，他看着拉佩的靴子。
“哇！”小扒手汉德发出一声惊叹，他张大了嘴巴。
来的正是小威尔森。他长得倒也不错，肉呼呼的并不难看，额头有些窄，两只小眼睛总是眯着。不管见到谁，脸上都堆着微笑，所以小邮差们私底下才叫他“笑面虎”。